• ABO.生老病死避雷.微量茶狮

• 半糖半苦（个人觉得挺甜的）

• 一发完

【1】

   直至回到家中，狮子的眼圈还是红红的。

   “怎么会呢？怎么会呢？87他，他不过三十多岁啊……”

   一茶脑中又出现了Alex那张万念俱灰的脸，咬了咬牙，又出了门。“我陪他喝一夜，今天必须看着他，免得他作出什么傻事出来。”

   狮子点头默许，躺在沙发上疲惫的闭上眼，酸涩感翻涌而来。狮子掐了掐手心。痛，真实的痛感蔓延。

   不是假的，是真的，他们中最讨人喜欢的小队长真的离开了。

   狮子把头埋进柔软的毯子里，泪水不住的流了下来。

   “Alex！”

一茶撞了一下Alex的肩膀，将两箱啤酒放在客厅的地上。Alex的脸上没有什么表情，只是微微侧了个头无声的表达自己的疑惑。

   “怎么可能给你带白的？你一晚上喝三斤大半夜我送你去急诊吗？你闺女不管了？”

   一茶开箱发出很大的声响，而Alex仍没有反应，只是慢慢地靠着沙发坐在地上，顺从的接过酒声音低的几乎听不清：“抽疯前脚才走……”

   一茶自己开了一瓶，猛灌一口。他知道比起五花八门的安慰话，Alex可能更需要人陪他喝一晚上，再说了他一大神经的alpha也安慰不了Alex。“讲故事吧，这么些年487和狮子联系多，但我对于你们这事还真不怎么了解。”

   Alex盯着酒瓶中清澈的液体，暗淡的眸中微微有了些许光亮。

【2】

   退役后Alex使出浑身解数，连哄带骗的把487拐回学校，生平第一次狠下心来直面487各种叫苦喊累的软硬操作。

   “上学就好好上！别搞事！戒网！”Alex反复叮嘱，感觉自己好像简单附体，“还有更重要的是，记住你是我的Omega，全ivl都知道，别胡来！”

   “如果我盯上哪只小嫩草不要你了呢？”487抬头笑嘻嘻的对上Alex的眼睛，狡黠的像只小狐狸。

   Alex眼底略过一丝狠戾，把487按在桌上，“那我现在就给你终身标记让你挺个肚子上学去。”

   “狗爱丽！”487脸微红，三倍速的语速如开机关枪一般，“我上高中你上大学，谁更能胡来！结果我玩命你躺狗，你再带别人的信息素回来！”

   Alex看着487急吼吼的样子笑了起来，抬手将487拉进怀里，让487的头搭在他的肩上，抚摸着他软软的发，“我会等你考完，守身如玉。”Alex坏笑着看向487清澈的眸子，“然后让你三年抱俩五年抱三。”

   487的脸红的要滴血，捶着Alex的肩膀挣扎着要下去：“爱丽你狗啊”

   Alex的长臂牢牢把487箍住，：“想跑？带三摇了吗？”修勾开始低低的笑：“我又不是坐怀不乱。”

   Alex的手微微一松，与487头抵着头：“所以，87，你要快快长大，我会等你。”

   487闻着他身上好闻的木屑香，愣愣的点了点头。

   不过487是真的狠，说戒就戒，以打比赛的专注度投入学习，原先跟不上的人硬补了一暑假的课，开学时堪堪跟上了进度。487妈妈每天都云里雾里的，时常恍惚自家儿子究竟是个冠军还是一直是个好学生。

   透支身体的学习几乎是每个拼命高中党的最后手。原来Alex有时间就两头跑，一周一见，在487的极力反对下改为煲电话粥一月一见，坚决不再退让。结果一月一见的后果就是Alex盯着瘦了一大圈的487目瞪狗呆。

   他愣愣的捏了捏487瘦的几乎没有肉的脸，“养了那么久，你能耐，487你能耐，一个月全作掉了。”

   487有点后怕，小心翼翼的开口：“爱丽……”

   Alex不由分说的把人一抱回房间，两人一起摔在床上。

   沉重的木屑香充斥整个房间，487吓得鸡皮疙瘩直起，下意识的服软：“爱丽……”

   Alex知道他多年职业作息，体质也更弱一点，禁不起他玩大的，但是他是真的气，气他会全然不顾身体。他拉过487的胳膊，使487直视他的眼睛，“你又不是高三，到底在急什么？”

   487自然意识到Alex火大，屈于Omega对alpha天生的服从的本性，他慢慢的靠到Alex怀里，避开Alex的视线，“我想好好学，考到你那去，最好是一所大学，这样我上大学你考研都在一起，不用你两头跑了。”

   Alex包住487的手，一言不发。487在他怀中竟让他有一种揽过一把骨头的错觉，本来就纤细的手腕如今几乎皮包骨，手背下的静脉几乎可以看清，微凉的温度使Alex的心抽搐的疼。满屋子浓烈的木屑香渐渐温和下来，掺着487淡淡的红茶气息的甜香，使气氛有些旖旎。

 “七点到九点是吗？”

   487一愣，点点头，随即明白Alex要干什么了。

  “我去接你，看着你加餐。”Alex把487搂得更紧了些，“顺便折几枝桃花。”

   487看了一眼钟，懒懒的窝在Alex怀里，Alex的信息素挺特别的，厚重的木质香总是一副冷冷的感觉，可又很安全、很踏实。

   “他们有的人知道我不用抑制剂，而且味道都是同一个人的，大概都是知道我有主的。”487一笑，“好想念之前用来骗地窖的鲍汁捞饭。”

   “幻贺那个扣扣索索的我现在都没吃到他的饭。”Alex的记忆一下被打开，同样抠门的开始翻黑账。

   487倒也越说越起劲，刚要坐起来又被Alex一把按下，“那你去找卡梦要啊，顺便带一份给我。”

   “皮皮虾和心安勿梦在一起了，卡梦和幻贺，一茶和狮子……啧啧，那段时间全ivl都忙着出席各人的婚礼，”Alex慢腾腾的数，“这一对能宰，这也能宰，还能宰……果冻不行，要随不少钱，宰不了宰不了。”

   “爱丽闭嘴！”

【3】

   地上已经堆了好几个空了的酒瓶。

   Alex的眼睛亮晶晶的，没有丝毫醉意。

   一茶又开了一瓶递给Alex，“你当时是真的狗，埋头吃，我们还以为你喝不了，谁知道你这酒量全ivl都没几个喝的过你。”一茶笑了笑，头靠在沙发上，“我们这帮退役的敞开了喝，那些不给喝的可怜兮兮的拿着可乐和低到离谱的果酒眼巴巴看着我们。”

   “487这些年的酒量一点也没有进步，”Alex今天晚上第一次勾了勾唇角，满是苦涩的双眼中掠过一丝宠溺，“说他不能喝吧，又能喝一点；但稍微多喝两杯就傻傻的红着眼睛往那一坐了。”

   “狮子也真能耐，一杯接着一杯，然后缠着487讲话，”一茶见Alex终于有了点反应，松了口气，“不过也是真的巧，狮子吵着闹着要来这，正好碰到你们。倒方便了他和487扯头花。”

   Alex看着时针缓缓移到“2”处，叹了口气，“当然三年抱俩五年抱三是逗他玩的，瑶瑶一个就够他受得了。”

   Alex闭了闭眼，“我不忍再看他遭罪了。”

【4】

   487那年高考看看够了Alex学校的线，把487激动的好几天没睡好，美滋滋的反复和Alex念叨“我们要在一起啦”

  另一端的Alex笑出了声：“我们一直在一起。”

   狂到极致的487拖着Alex砸了两人几乎大半的积蓄直接买房，从此装修纳入了Alex和487的日程。

   Alex忍了那么多年终于忍不住了，487大二那年怀上了。精打细算的狗子有点小得意：“你瘦，冬天羽绒服一穿也看不出来，生产又在假期，时间卡的刚刚好。”

   “爱丽你还我手机！谁也不能阻止我勘探冲榜！”487气的像个跳脚的仓鼠，冲过来抢手机直接摔进Alex怀里。

   Alex接住487，好气又好笑，“好好看看谁是你老公！”

   “诺顿！我爱诺顿一辈子！”487伸手够到手机，赶紧护在怀里看认知分。

   487腺体有问题·，身体本来就弱一点，怀孕后反应也比较大，不想吃饭呕吐睡不好，靠Alex超浓的信息素才能勉强睡着，Alex连哄带骗的让他吃饭他就撒娇耍赖的不吃，课件把头埋在Alex衣服里补眠。

  狮子显得极感兴趣，时不时来看487，一茶就在旁边念叨“你要喜欢咱两也要一个。”然后看狮子跳脚，487在一旁傻笑。

   “他们俩真就是姐妹花。”Alex在一旁感慨，一茶附议，顺便抱怨几句打电竞耽误上学害的他忍了那么久没下手，倒是Alex一对抢了先。

   Alex闻言狗里狗气的冲487一笑，487立马领会到不是好事，羞红着脸错开视线。

    487的人生仿佛开了困难模式，生产那天无比艰难，竟从产房转进了ICU。

   “小孩还挺健康，大人情况不太好，毕竟身体状况本来就不太好……”

   Alex顿时感觉天要塌下来了，呆愣愣的看着护士将婴儿带去洗澡，而病床上毫无生气的487被推进ICU。

   不过487还是那个神一样的小队长，仅仅一晚，就又转回了普通病房。

   鬼门关里走一遭的487腰后垫的高高的，很自然的接过Alex递来的苹果，开始唧唧哝哝闺女的长相。

   “又黑又皱的不知道随了谁……”

   “小姑娘还没长开急什么？”Alex现在对487基本上有求必应。

   “爱丽——”487一个音拐了八个弯，清澈的大眼睛可怜巴巴的看着Alex，“什么时候回家啊，医院是真的闹腾。”

   Alex放下水果擦擦手，“我现在就去问问能不能出院。”Alex握住487的手竟在微微颤抖，少有的情绪极为激动的低声道，“我提心吊胆了一夜，生怕你出什么事。”

   487看向满是血丝的双眼，心中酸涩的说不出话来。

【5】

   “87这个体质，你有没有考虑过调养？”一茶回想了一下狮子生大宝二宝的情况倒是有惊无险，推进产房不久便顺利生产了，完全不似487这般惊心动魄。

   “问过，反抗的可激烈了，再说了，他连饭都不好好吃，”Alex喝的速度不减，“你指望他好好休息？他玩命比赛一样和我考研评职称·，金主任都说了活了大半辈子没见过那两口子向我们一样事业心那么强的。指望他喝中药？红茶玛奇朵都不怎么喝了，一箱咖啡没多少时间就喝完。我撑得住，他一Omega，身体本来又弱，怎么可能撑得住？”

   一茶沉默了，他对487的要强略有耳闻，没想到这么夸张。

  “当时我就想啊，拼就拼吧，职称一评下来我们就躺平做躺狗，一心一意辅导闺女，一到假期就大江南北的出去玩，”放下酒瓶，“瑶瑶会爬了，会走了，会叫爸爸了，我们俩职称材料准备的差不多了，那年标准还提高了不少，倒也双双评下来了。87还卷卷的给瑶瑶报了个幼升小冲刺班，所有好事好像都集中在了那段时光。”

   Alex顿了顿，扯出一个无比苦涩的笑容。

   “可古人的因果很准，好运是会用完的。”

【6】

   487说他腰疼的时候Alex没有很在意，想着不过是之前打职业和工作劳累引起积劳成疾，买个腰护就不太扰人了，后来疼很了不过贴敷膏药缓缓。

   其实早在四五月487就已经和Alex提过好几次了，但两人正好赶上学期末成绩总评，瑶瑶那段时间身体也不好，就一拖再拖。

   Alex看487疼得蜷曲着，心疼的搂着487一边用信息素安抚，一边在他耳边承诺一到假期就带他去大医院检查。

  被腰疼折磨了数月的487又开始了失眠与没胃口，排位也不打了，认知分不冲了，平日里一得空就往Alex怀里钻，懒懒的把头埋进木屑香中，疲惫的呼吸。

   “杨老师夫夫好恩爱啊！”有同事说笑。

   Alex敷衍的扯了扯嘴角，他知道487很煎熬。他只能眼睁睁看着487日渐消瘦却无能为力，心随着487一声声难受的喘息而揪紧。他慢慢的抚过487软软的发：“87，等我好吗。”

   487安静的靠在他怀里，学期末他也任务繁重，早没了精力应答。

   但最后Alex还是被硬要请吃饭的学生家长拖走了，487实在忍不了了去开了点止痛药回家撑着，疼痛冲击着他的神经，他实在难以支撑着独自去，况且瑶瑶还一个人在家中等待着。

   Alex被家长缠了挺久，487疼得几乎站不起来，将手机攥得差点裂屏，窝在被子里努力让声音显得不要那么哆嗦：“没事，一晚上还是能忍得。”

   瑶瑶咬着手指紧张的看着浑身发抖的487，迟疑的开口，颤抖的声线慌乱的带了哭腔：“爸爸……”

   487缓缓抬起眼帘，声音如薄雾般让人难以听清：“瑶瑶乖，帮爸爸倒杯水来好吗？”

   瑶瑶赶紧啪嗒啪嗒的跑到厨房倒水，大水瓶对她显得过重了些，但她艰难的配成温水，急急忙忙的端到房间。

   487直起身子。当然今天超量了，但也顾不得那么多了。止痛药随温水流入，487脱力的倒回被窝里。

   瑶瑶小心的帮487关上灯，回到自己房间用小平板给Alex打电话。

  “爸爸！”

   电话接通的一瞬间，瑶瑶捏紧了衣角，努力压低声音不让487听见。

   “瑶瑶？”Alex刚回到车里，心中隐约有不好的预感，“出什么事了吗？”

   瑶瑶慌乱的眼泪在眼眶中打转，“你快回来，爸爸很不舒服，特别不舒服！”

   Alex也一下慌了神，487的忍耐力一向很强，能让瑶瑶怕到打电话一定是出大事了，“爸爸现在就赶回去，瑶瑶别怕，有事立刻打电话。”

   Alex一脚油门蹬下去，抓着方向盘的手心直冒汗。

   “87！”

   Alex赶紧冲进房间，487没有动，现在一分一丝的牵扯都是极致的痛苦，只是低低的应了一声。

   安心的木屑香充满整个房间，487松了一口气，慢慢的低语：“疼……”

   Alex一手环住487的肩膀将人打横抱起，487难受的轻呼一声，Alex的心顿时疼得缩紧，“87我回来了，我们现在就去医院，现在就去挂急诊。”

   一路上487咬着嘴唇避免发出呻吟让Alex分神，但Alex仍然十分清楚487的痛苦，汽车在公路上疾驰，恨不得下一秒就到医院。

   Alex仍要抱487进去，487微微犹豫了一瞬，摇了摇头。Alex知道自己争不过487，就轻轻扶着487。

   医院白晃晃的灯光让487有些愣神，Alex低声提醒才回过神来，看Alex挂号看得出神。

   Alex急急忙忙的挂专家号，医院人不少，Alex紧紧拉着487，倒是487做梦一般很听话的跟在他身后，对周围的一切都似乎失去了感知，只是循着Alex的声音回答医生的问题。

   疼。

   疼痛反复在体内穿恒，额角也一跳一跳的疼，487靠着Alex，按压住想要蜷缩起来的欲望。

   检查十分繁琐，CT，扫描，核磁共振，检测，各类电图……487机械的出入各个不同的检查室，机器冷冰冰的触感让他微微打了个寒颤，清醒了些，忽的有些慌乱的回头，对上Alex关切焦虑的目光。

   “没事的，87……会没事的……”

   Alex颤抖的手搭上487单薄的肩头，明明是487检查，却紧张的好像生病的是他。

   487超乎他想象的勇敢坚强，他很少来医院，第一次面对检查室的各种仪器与铁门，甚至是穿刺与无麻醉、要伸进气管中的管子，也不出一声，安静顺从的接受各种检查。

   487走进去做CT，Alex缓缓靠着椅子坐下，紧张的打开百度搜索。

   “病理性骨折是什么引起的？”

   “骨的原发性或转移性肿瘤是病理性骨折最常见的原因，特别是溶骨性的原发或转移性骨肿瘤。”

   百度无情的给出解释，Alex手一松，手机掉到地上发出沉闷的轻响，却没有半分心疼。

   肿瘤？

   癌症？

   Alex只觉得大脑一片空白，眼前忽的浮现487平日里低低的咳嗽，常常满是疲惫的双眼，越来越频繁的劳累，腰疼的站不起身。

   不可能！不可能！

   Alex发疯的捡起手机查看每一个回答，一次又一次重拾希望，而一个又一个相似的回答毫无怜悯的反复打击他，满屏的答案似乎在逼他承认现实。

   Alex多年赛场上稳如老狗的双手开始颤抖，几乎握不紧手机。

   还有希望，检查结果还没出来，不是吗？

   Alex努力麻痹自己，努力不让自己去想刚看到的回答。

   门开了，疲惫的487走出来，Alex赶紧迎上去，扶住487。

   增强扫描长达几十分钟，要不是疼痛吊着487的神经，487几乎睡着。

   “爱丽……”

   487靠在Alex怀里，感受着久违的温度，下意识的撒娇。

   Alex颤抖的手附上487的后背，捏出无数褶皱的检查报告被他小心的抓好，低沉的声音不知在骗自己还是在安慰487。

   “不会出事的……不会有事的……”

【7】

   那日老天应该睡着了，没有听见Alex的祈求。

   Alex看向检查单上白字黑字的结果，痛苦的握着检查单在医院大厅蹲下，眼泪几乎要夺眶而出。

   肺癌，晚期。

   薄薄的一张纸，却比任何杀人利器都要绝情，它无情的宣告着让人不想接受的现实，冷漠的宣判着结局。

   Alex愣愣的站起身，深呼吸调整情绪。

   他不能崩，487还在等他。

   Alex捏着检查单，垂下眼帘，掩住心底的暗波。

   487顺从的趴在Alex肩头，轻轻念叨着医院多烦多闹腾，抱怨几句几个脾气不好的家属，反正就是各种琐碎的小事，487仗着自己语速快，嘀嘀咕咕的抓着Alex叨叨。

   Alex听得很认真，比平常任何一次都认真，仿佛487说出来的都是圣经，要一个字一个字刻进心里。

   487微微咳了咳，又开始下一轮嘀嘀咕咕，抱着Alex的胳膊嚷着要回家，一会说医院的床不够软，一会又改口说想瑶瑶了，顺便想吃什么都说了一通。忽然意识到Alex一直没有打断，有些好奇的冲Alex摆了摆手：“爱丽？爱丽？”

   Alex握住这只皮包骨头的手，把487揽在怀里，温柔到令人恍惚的声线包绕住487：“再忍忍，还有个检测在排队，检测好开好药我们就回家。”

   很踏实的木屑香减轻了几分487的痛楚，487听着Alex沉稳的心跳，嘟哝着：“还要好久啊……”

   Alex手微微握紧，掩住内心的情绪，努力开玩笑：“怎么，不相信狮子的带娃能力，他家老大不是可喜欢瑶瑶了吗？”

   “不是……”487头蹭了蹭Alex，“就是不想待在医院……这年头开个药那么麻烦？”

   Alex心头顿时酸涩的说不出话来，借着要上厕所的说法去吸烟区抽烟。

   基因检测要等得时间意外的长，三个月，Alex甚至担心487熬过这三个月到底还剩多久。

   Alex盯着烟头看了许久，狠狠的把烟扔到地上，快步走出吸烟室，整盒烟与打火机被他粗暴的丢进垃圾桶。

   都怪你！都是你不好！

   自责愧疚充斥着Alex，如无数把小刀凌迟着他，让他痛的无法呼吸。

   Alex打开水龙头，流水哗啦哗啦的声响将他从思绪中拉回，他掬水，反复的洗脸，凉丝丝的水如破雾的光，一下子使Alex清醒。

   不能让487等三个月。

   Alex翻开通讯录，拨出一个又一个号码，慢慢的，反复的说出令他痛不欲生的事实，请求着帮助。

   他无畏其他人的目光，惊异也好怜悯也罢，只要能为此提供帮助，他无所谓，只要是一点线头一点经验，他都将身段放得极低的道谢。

   或许曾经，声名与荣耀在他的世界中占据一席之地，那么从今开始，他的世界里只会放487一个，他是他的无价之宝，是即将失去的宝物。

   那日，老天或是醒了一瞬，听见了Alex最虔诚的祈求。

   托着关系，487的检测提前到一个半月，Alex全程陪同着，为487精心搭配着饭菜，耐心的听487念叨，无论487何时喊疼，总能听到Alex的安抚，身边无时无刻不环绕着淡淡的木屑香。

   “爱丽你这样的话我要是一直生病就好啦。”

   Alex轻轻按上487的唇，长长的睫毛低垂着，遮掩着眼底的难过，低低的应道，：“别说傻话。”

   提心吊胆了数十天，Alex的心在接到基因检测的结果那一刻终于放了下来。

   不是小细胞肺癌，有救，还有救！

   近些年来随着患肺癌的人数暴涨，国内对于肺癌的治疗也大大进步，对肺癌的靶向治疗的选择还是很多的。

   不幸中的万幸，487的类型正好是近些年突破最多的，根据病友的回答，如果情况好的话，一代药二代药三代药好好吃下去，哪怕本身底子不太行，调理休息好，三五年不会少。

   “我爸那么大年纪了还撑了九年了，放心吧，不要太焦虑。”

   同样是病友的老师安慰着Alex，出于感谢Alex点点头，但没说话。

   脑中全是487，很久以前的487，当年打职业时的487，神采飞扬的他，欣喜若狂的他，疲惫到刚倒在床上就睡着的他，结婚时激动紧张到结巴的他，后来粘着他的487。

   Alex咬着舌头，阻住下面的话。

   “可是我怕啊，他是个Omega，身体又本来就不好。”

   “已经发生各处转移了……我怕他坚持不了那么久啊……”

【8】

   随着Alex话音的落下，客厅中是长久的沉默。

   Alex终于放下了酒瓶，没有焦距的双眼凝视着前方。

   一茶没有打断，他知道需要时间来接受。

   最后开口的还是Alex，他手指扣上冰凉的瓶壁发出哒哒的轻响，“老天很给脸了，487凯美纳吃了很久，第一个月后转移的肿瘤就消失了，肺部的也缩小了很多。肿瘤消失了自然骨头就慢慢长好了，腰疼头疼都好了。”

   Alex几乎是机械的诉说，好似要把这么多年的故事一口气讲完；“我不意外，没有表现出特别的惊喜，因为我查过，靶向药最开始才是功效最大的时候，后面越吃越耐药，但情况还不错。”

   一茶没应声，他也知道Alex只需要一个倾听者，但他毫不掩饰自己的惊讶：这些年他们竟经历了那么多。在他和狮子甜甜蜜蜜毫不考虑那个无比遥远的结局时，Alex已经要与487面对那个冰冷的归处。

   “我骗他说可以治好，但麻烦点，要他心态好。不给他看这一切是怕他心态崩了不肯治。好像也不算骗他。”Alex偏了偏头，“我能做的不过是从此以后尽可能陪他，他想去那就陪他去，有时候带着瑶瑶，有时候就不带了。”

   一茶把握着分寸插科打诨：“是，别人不知道的都快以为瑶瑶是我和狮子亲闺女了，小学里都传娃娃亲一回事了！”

   Alex笑笑，没有回，只是继续往下讲：“去了很多地方，他心情好，耐药也许会慢一些。我本来打算吃到三代药就告诉他实情，毕竟87不是傻子，老瞒着也不是一回事。”

   “但是他总是出乎我的意料，487，真是命中劫般，从来不被我的思想束缚。”

    487本就是他的意外，意料之外的意外，平常傻傻的样子却总在特殊的时刻显露出惊人的聪慧。

   比如这次·。

【8】

   Alex小心的把百度的搜索历史删掉，求助的聊天记录删掉，检查单藏好，提醒所有的同事不要在487面前露馅，连药都特意买了小盒子按每天的计量装好才给487。

   一切都那么天衣无缝，但487对人的感情格外敏感，从细枝末节中发现了反常。

  Alex出乎意料的宠，单位同事若有若无的关心，瑶瑶格外听话，明明是梦中求之不得的一切却使487皱眉思考。

  当一切梦幻，美好到一定境界，一定是出事了。

  趁Alex洗澡，487偷偷打开了Alex手机，熟练的输入结婚纪念日开机，象征意义上翻了翻聊天记录，自然被Alex细心的抹去，没有收获。487歪头思考一瞬，打开了百度。

   历史是可以删的，但是搜多了，百度的推送骗不了人。

   “肺癌晚期最要命的三个症状”

   “癌症晚期的心理调节”

   “凯美纳的功效”

   487的心一点一点沉下去，他默默的记住看到的每一个名词，关掉百度，息屏Alex的手机，慢慢的走回房间，用自己的手机开始搜索。

   “我们心态不会崩，因为崩多了。”

   那日果冻的话突然在487脑海中浮现，但此时487的心态崩了。

   打了这么多年职业，487几乎是肌肉记忆般的深呼吸恢复心态，很快就镇定下来。

   他具体细节不知道，但至少了解了个大概。平静下来后倒也没有那么恐慌了。

   有什么值得害怕的吗？

   Alex宠她，瑶瑶很乖，他好好学习过，轰轰烈烈的打过比赛拿过冠军，现在安安稳稳的在技师学院做个老师。身边有朋友，有那似乎永不散去的、令人安心的木屑香。

   好像哪怕现在死了，也没有什么遗憾。

   只不过，很留恋罢了。

   还想和Alex度过下一个十年，陪瑶瑶上完小学、中学，陪她高考，看着她一点点长大，甚至看着瑶瑶结婚，拥有自己的家。

   犹豫间，Alex已洗好穿好衣服出来了，打断了487的发愣。

   “爱丽……”

   Alex抬眼看向487，清澈的眸子中的坚持与淡定让他有了一瞬间退缩之意，他缓缓合上洗衣机，让自己内心稍微平静一点，开口道：“怎么了？”

   487对上Alex的眸子，他纯净的双眸中是Alex熟悉、喜爱但现在不想面对的坚持，“和我说明白好吗？我到底得到是什么病？”

   Alex语塞，故作镇定的倒洗衣液，“为什么突然问这个？可以治好的，麻烦点而已，我怕你听完不治了而已。”

   487没有生气，只是笑笑：“凯美纳。”

   “肺癌，是吗？”

   明明已经习惯，甚至开始接受的名词，偏偏从真正的患者口中说出来让Alex又有了流泪的冲动。

   这是熟悉的487，聪慧、温和的他。

   Alex有条不紊的启动洗衣机，唯有颤抖的指尖暴露了他的无措。

   “是。”

   Alex走到487身边坐下，淡淡的青梅气息此刻却使他眼眶发酸，吐出一个字却似耗尽了全部的气力，他看向487的双眼，小心的查看着是否有一丝慌乱与悲伤。然而并没有，487只是笑了笑，靠到Alex的怀中。

   “晚期，但你现在吃的还是一代药，照这个势头，三五年不是问题。”Alex微微松了口气，有些艰难的说出实情。

   “嗯，挺好，这么说可以看着瑶瑶上完小学了。”487清瘦的脸庞上露出笑容，是Alex熟悉的艳丽，却让Alex无比心酸。

   487捕捉到了Alex心中的情绪，慢慢道：“比想象的好，我一般都做最坏的设想，毕竟我的身体我在清楚不过了。”

   487起身，平视着Alex的双眼，无比郑重：“我不可惜，我不会心态崩的去寻死什么的，我只是很留恋罢了。”他的眼神忽的变得很柔和，“有你，有瑶瑶，有那么多人，我有什么不甘吗，没有。只不过有点遗憾，看不到瑶瑶奋战高考的样子了。”

   “还有，你这突然放下工作，一到假期就和我大江南北的跑，我看不出来吗？”487笑的有点得意，但已有了几分苦涩。

   Alex刚要说话，忽的听到了门外细微的响声。

   房门口的瑶瑶大大的双眼中已没有了睡意，手中的枕头掉落在地，全然不顾枕头，猛地跑回了房间。

   487轻轻的叹息了一声，瑶瑶很聪明，二年级，虽是早了些，但是够她明白一些事了。

【9】

   瑶瑶不排斥被送到狮子家了，她知道487和Alex有自己的安排。

   她已经五年级毕业了，不再是耍小性子的小姑娘了。倒是狮子偶尔会和一茶看向平静的小姑娘红了眼眶。瑶瑶已学会了和媛媛好好相处，甚至安慰一下伤感的狮子。

   瑶瑶长大了，会自己照顾自己了，不会让爸爸担心了。

   487和Alex的最后一站是西藏。487已经习惯了Alex对自己的要求百依百顺，一边整理着行李边漫不经心的对Alex说明地点，Alex只是点点头，帮着487一起收拾。

   487越来越容易疲惫，常常是还没做什么就已经累得要倒，腰疼又回来了，虽是没之前那么严重，但仍是不能久坐也不能久站。

   487很清楚自己的身体状况，他想在倒下之前，去过自己想去的地方

   Alex唯一担心的就是487的身体能不能受得住高原反应，但他仍向以往一样在487的眼眸下败了阵。

   他们选了最慢却也最浪漫的绿皮火车，一路上487眼中喜悦的星星直冒，又开始盯着Alex讲个不停。

   “布达拉宫是娶大唐公主的婚房哎，”487小声念叨，“几千间屋子……不看看对不起自己是中国人。”

   Alex宠溺的帮487按了按起床时仓促没有梳好的头发，低低的应声。

   487突然开始咳嗽，有意压制但仍然咳得脸微微涨红，Alex握住487的手，另一只手拍着他的背为他顺气。

   487的手不大，微凉，有一种易碎的质感。

   Alex只是尽他所能的抓紧487，陪他度过最后的时光，让他尽可能多笑一会，心愿完成的多一些。

   Alex用眼神告诉乘务员没事，帮487拉好毯子。“睡一会吧，不然要没力气了。”

   晨曦中的布达拉宫高大巍峨，在药王山脚下，Alex拉着487的手，慢慢的，一步一步的向上登，看着披着金光的建筑离自己越来越近，487咽下口中咳出的血，小声的发出一声欢呼。

   “爱丽……”

   Alex转头看向487，太阳在他身后缓缓升起，却只称得他苍白的脸庞更加病弱，惨白的脸上却是满满的虔诚。

   “87，回去吧。”

   Alex捏了捏487的手，发觉487脸上不健康的红晕。

   487只是迟疑一瞬，便听话的转了身，Alex听见他在他耳边轻轻的说道“爱丽，我们一直在一起啊。”

   Alex偏过头，不让487看见划出眼眶的泪，487却软软的倒下，Alex赶紧接住他，他脸上是仍未散去的幸福，一点点欢喜却使Alex心口钝钝的疼。

   487醒来的时候已经回到旅馆了，高原反应与病痛使他眉头不自觉的紧锁，睁眼便对上了Alex满是血丝的双眼。

   Alex慢慢的在桌子上摆上早饭，487下床，努力忍住眩晕，走到桌边有一口没一口但极认真的吃。

   “你去睡会儿吧，晚上还要去嘎隆拉山呢。”

   487声音软软的，他知道Alex吃他这一招，果不其然Alex站起身，但走到了487的身边，缓缓地、极轻的落下一个吻。

   487的咀嚼停止了，但Alex已经走回床边倒头躺下，闭紧的眼挡住了泪水。

   睡吧，睡吧，晚上得有精神，要和487一起看星星。

   淡淡的白雾笼罩着终年积雪的嘎隆拉山，487静静的靠在Alex怀中，呼吸很轻，轻到几乎融入飘扬的小雪中。

   “爱丽，你头发都白了……”487小声说着，低低声音飘散在夜晚的风中，“我们算不算一起到白头了？”

   Alex没有说话。

   487仍在小声嘀咕：“那天你和我说‘我们一直在一起’我可一直记着呢……所以啊爱丽，你可不能食言。”

   487的声音越来越小，Alex握着487的手越来越紧，“87,87，要日出了。”

   487好似没有听见，他抬起温润的眸子，“我好不希望你给瑶瑶找后妈，一点也不希望，你要是敢小心我阴魂不散来缠着你。”

   Alex呜咽出了声，他抓紧487瘦小的手，颤抖的回答：“我不会的，87，我不会的……”他近乎虔诚的俯下身子吻上487的唇，再抬起头时487已闭上了眼。

   “87我求你了，我不会再去喜欢其他任何一个人，但我求你，Alex求你了，来缠着我好吗，一刻不停的缠着我，让我知道你一直在……”

   Alex第一次在487面前哭出了声，而487只是微微抬起眼，勾了勾唇角，“不了，那样……太累了……”

   略显清冷的木屑香气中，属于87的青梅气息逐渐淡去，隐入无声的风雪。

   太阳缓缓升起来了，487在Alex怀里沉沉睡去。或许同样呜咽的风会记住，有这样两个哭哭啼啼的傻瓜，在这里刻下过他们的誓言，十年都没变过半分的誓言，或许更长，是一辈子。

【10】

   思念如马，自别离，未停蹄。

   永远没有很远，尽头在在他们走过的地方。

   神明早就丢弃了他，不过是有个人拼着命拉住了他的手。

   87，有个叫Alex的人，他忍住汹涌的爱意与哽咽，陪你走到了世界的尽头。